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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3-28 17:55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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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五一,高中同学大飞结婚。
除了班长外,我们当年的高一(4)班人都到齐了。
我们几个人都打电话给班长,准备臭骂他一顿,但这小子竟然一直没有接电话。
快中午的时候,班长开着一辆崭新的小汽车出现在大飞家门口,车都没停稳,就开始大喊:“大飞,大飞,快来,妹妹要跟你视频呢!”
大飞很奇怪,妹妹怎么不直接和自己视频,还要让班长转?
我们一起聚过来,只见妹妹站在一个工厂门口的大榕树下面,站得端端正正。背后都是那棵树枝上垂下来的像头发一样长长的须根,衬托得妹妹好瘦小。
妹妹笑得那样开心,她说:“哥哥,你今天结婚了,我太高兴了!可是最近加班太忙了,车间刚刚招了一批新人要带,我赶不回来了。哥哥你别怪我啊……我让班长哥哥把车开回家,这是我给你的礼物,你和嫂子一定要永远幸福啊……”
没等妹妹说完,大飞顾不上自己新郎倌的身份就伏在车头上大哭起来。我们一圈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大飞,几个女生更是跟着泣不成声。
“妹妹”其实并不是大飞的妹妹,也不是我们班任何人的妹妹。她是以前在我们高中大门口卖酸菜的老太太唯一的孙女。
在她很小的时候,她爸爸就因为常年在矿山干活,得了严重的尘肺病,从床上坐起来都会累得喘不上气。
那几年我们那里人还没有维权的概念,得病了就回家“养”。大多没钱也没条件去大医院检查和治疗,最后都是因为呼吸不动去世。
“妹妹”的妈妈最开始照顾了几年,但她爸爸的病越来越严重,最后从床上起来都要人帮忙。她妈妈在一个晚上,给她织了一件毛衣后就出门再也没有回来。
一年后,她爸爸痛苦地撒手而去。
那时还没上学的“妹妹”就跟着唯一的奶奶,在我们高中对面卖酸菜。
陕南人爱吃放了酸菜的“浆水面”,我们学校对面是一个小吃街,有一排都是面馆。其中一家面馆就是大飞爸妈开的,我们和大飞熟悉后基本上每天都要去他们家吃浆水面。
阿姨每次看到我们都会额外加点豆腐,有两次我还在碗里吃到鸡蛋。她总是会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说,多吃点,高中学习紧张,身体好才能学得好。
但是有一天,她突然满脸歉意地对每个吃面的人说,最近忙,没顾上做浆水,店里没了酸菜。
“对了,你们可以买门口阿婆的酸菜,我尝过,很不错,才一毛钱。”
那些大人有的就真的去买了,阿婆用一个大勺子盛了,大飞妈妈会帮忙拿个小碗给端到桌上。但我们这些学生不干了,怒气冲冲让大飞妈妈给换成别的面。
我们一边赌气吃着,一边心想以后再也不来了。吃个浆水面还要自己加一毛钱买酸菜,这叫什么事嘛!?
我们还私下讨论分析过几次,一致同意大飞妈妈一定是收了那老太婆的什么好处。或者她们就是亲戚,甚至一度怀疑那老太太就是大飞的外婆。
我们还发现,从那之后去大飞家面馆吃饭的人少了很多。这个发现我们非常开心,觉得大飞爸妈这是自作自受活该。
我们不约而同地幸灾乐祸:让你们相互勾结坑我们钱,没人吃了才大快人心呢。
我们班的“文学大师”刘引生(绰号)还专门用作业本写了一副对联:
相互勾结利益捆绑,罪有应得顾客跑光!
我们在班长的带领下一起“抵制”大飞家的浆水面,差点在一次晚自习后把对联偷偷贴在他家面馆大门上。
但“抵制”大飞家面馆一些日子之后,我们却开心不起来了。
因为其它面馆的面做得都很差,长久地被大飞爸妈照顾过,再吃别家的面,分量和味道都实在相差甚远。
这落差让我们有些始料未及,于是聚在班长身边想办法。班长沉思良久,决定下晚自习后“突击审问”大飞。
我们把大飞逼进一个小巷子,围在墙角,用胳膊顶着他的脖子。大家一起怒气冲冲地命令他“招供”,为什么他们家面馆自己不做酸菜,让我们自己加钱买那个老太太的?
大飞胆小,吓得眼泪都下来了,好久才颤声说:
“我妈,不让我说出来的,老奶奶可怜,她的儿子前不久去世了,她独自一人养活小孙女,我妈妈想帮助她……”
那是我们第一次知道“妹妹”的存在,那年她才5岁。听大飞带着哭腔结结巴巴说完,我们放下大飞,和他一起默默蹲在墙角。
许久,班长站起来说:“都别这么哭丧着脸了,错了就是错了,我们以后天天去大飞家吃面!”
我们一起站起来,有些激动但都没说话,表情就像刚刚宣誓入团的少先队员。
因为心里有愧,刚开始我们还扭扭捏捏不好意思面对大飞妈妈。多好的阿姨啊,明明知道帮助老太太会影响自家生意,却还是尽力帮忙。我们这些人还用小人之心把她想得那么坏。
但试探着去吃了久违的浆水面后,我们发现阿姨对我们一如既往地好。阿姨似乎完全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都暗戳戳地做了些什么,我们心里稍觉踏实了点。
为了弥补这份亏欠,我们去大飞家面馆更勤了。有时候我们还会多买一勺酸菜,老奶奶的酸菜实在也好吃。
我们还看到老奶奶经常带着小妹妹在大飞家面馆帮忙收拾一下碗筷,打扫一下店门前的卫生。慢慢地我们和小妹妹也都熟悉了。
正当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的时候,意外再次来临。
记得那是我们高二的下学期刚刚开学,下了雪的丹凤正月无比的冷。我们有两天没有看到老奶奶拉着妹妹来卖酸菜了。大飞妈妈后来不得不再次将自家酸菜拿出来。
据后来大飞和我们讲,那天晚饭后,大飞妈妈总觉得不对,放心不下。很早关店后去了一趟奶奶家,却看到了撕心裂肺的一幕:
奶奶躺在床上,已经去世大半天了,小妹妹还在黑乎乎的灶台前面煮面。
一个小小的人,一边烧火一边哭着念叨:
“奶奶,我会煮鸡蛋面了,马上就好了,你吃了再睡,不饿……”
大飞妈妈一把把妹妹抱在怀里,泪如雨下。不久后,大飞妈妈做了一个决定——收养了孤苦无依的小妹妹。
那时我们都少不经事,只是为妹妹感到高兴,有了大飞妈妈这样好的新妈妈。
年少无知的我们,却并不太懂生活有多沉重。多年以后,我们才知晓,那时大飞的爸爸已经查出了严重的高血压。但他依然日夜在面馆烟熏火燎的厨房里面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操劳。
我们大三那年,大飞的爸爸突发脑梗后,半身不遂。小面馆的担子,全部压在了大飞妈妈的肩上。
大飞成绩一直一般,在西安上了专科,原本还要再上半年才找工作。但家事的沉重让他再也无心上学,卷了铺盖直接回了家。和妈妈一起照看爸爸,经营面馆,同时还供养小妹妹上学。
生活像一条无声的河,我们仿佛不经意间跌入河面的落叶。浪花卷来,各自飘零。
年纪不大却越来越胖的大飞,接替了爸爸当年的位置,在小面馆的烟熏火燎中和生活讨价还价。
班长三本毕业后找工作受挫,在家专心备战丹凤县及周边村镇公务员。而我,五流大学混了四年,几经辗转,最终栖身于深圳一自动化设备厂。
其他那些,当年一起吃浆水面的同学,也都在不同的省份接受着生活不同程度的拷打。
只是我们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了。偶尔联系一下,也都是简单问问近况,然后各自忙各自的。
当年的那种亲昵和放肆都变成了心照不宣的客套。对于彼此羞于提及的,我们都学会了识趣地避开。我们走得越来越远,心里牵挂的却越来越少。慢慢地,好像都只专注和聚焦于各自的生活。
对于往事,对于友谊,对于热血年少时的义气,都只默默地扔在记忆的角落,刻意地不再靠近了。
如果不是去年五一前,妹妹一个个地给我们发消息求助,我们不知道到哪一年才想起来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。
妹妹在信息中和我们说,哥哥大飞快结婚了,希望我们都能去参加婚礼。
看着妹妹小心翼翼地请求,我们才蓦然想起,那曾经悲伤而温暖的过往,才想起问问妹妹什么时候回家。
妹妹高中上完就坚决退学了。因为那时大飞妈妈的腰间盘突出已经相当严重,照料瘫痪在床的大飞爸爸很吃力,更没法再帮大飞料理小面馆。
虽然阿姨哭着劝说妹妹一定要好好上完大学,大飞也含泪向妹妹保证,哪怕再苦再难,就算面馆关门了,也会努力供养妹妹上学,但妹妹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校园。
我把妹妹介绍进我们工厂当了半年文员,但妹妹觉得工资太低,去了观澜的电子厂当了普工。
我抽空去看过几次,她总是有加不完的班,瘦小的人在宽大的工衣里面显得更单薄。但却始终透着一股犟劲,匆匆忙忙却要表现出来与年龄不符的干练。
后来我整天五湖四海地出差,我们原本就少的见面,也越来越少。我只是断断续续地知道,她已经从普工升到了领班,工资也涨了很多,加班也更多了。
我们都以为妹妹也会出现在哥哥的结婚现场,但没想到她只是发了视频回来。许久,大飞才止住哭声,给我们说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。
妹妹退学打工的这些年,每年都会寄回来很多钱。大飞虽然经营着小面馆,但这两年生意越来越差,维持基本生活都挺吃力。而爸妈都要不间断地吃药治病,家里的房子已经破旧不堪,都是要花钱的地方。
妹妹正是看到这些,才那么早地出去打工了。大飞说,内心真的愧疚,这些年,家里大部分事情,都是妹妹在扛着。
出去五六年,她只短暂地回来过了一个年。她帮家里修建了新房子,装修了新的面馆,还和大飞说了更远的计划。准备明年带妈妈去北京大医院治疗腰间盘,等大飞有了小孩,还要请一个护工照顾爸爸……
她还瞒着大飞,在婚礼当天送来一辆小汽车当礼物。
她怎么和班长策划的,花了多少钱和心思才搞定所有的手续,我们一无所知。
直到此刻,我们才真的理解了,妹妹为什么在哥哥结婚这样重要的时刻,还只顾着加班。
学历并不高的她,能做到这么多,也只能靠着付出时间,付出努力啊。
希望妹妹,拼命加班的同时,照顾好自己的身体。